姜南離突然覺得自己身上?不痛了。她?低頭去?看,腳下?是雲層一樣的?地方，白茫茫的?，有?些晃眼睛。

是夢啊。

姜南離放松了一些,她?擡腳有?些漫無目的?地走著。

說?是漫無目的?,卻也不那麽準確,她?像是知?道該往哪個方向走上?多遠一樣。

就好像，姜南離知?道,她?會在目的?地,見到什麽東西一樣。

那是一頭白色的?龍，東方龍。

白龍正睡著,姜南離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它,心裏生出熟悉之感。

只是姜南離想不起來,自己是在哪裏見過這頭白色的?巨龍了。

姜南離靠得離白龍十分近，她?小心翼翼地伸出手，蓋在了巨龍的?身上?。白龍的?龍鱗有?些粗糙,按上?去?冰冰涼涼的?,還?有?些硬。

還?不等姜南離細細打量白龍的?鱗片，便感受到一股莫大的?背上?從頭到腳地裹挾了她?。

那悲傷像是揚起的?巨浪,猛地砸了下?來，絲毫沒有?躲閃的?機會。

姜南離收回?了手,她?看向巨龍,眼眸中卻是蓄了淚。

白龍睜開了眼睛，一對獸瞳,卻滿是慈悲。

姜南離醒了過來,她?睜開眼,許久沒有?動，像是還?沈浸在剛剛的?夢境中。

梁弋正低頭做著什麽,並沒有?察覺到姜南離已經醒了過來。

直到他擡頭扭了扭有?些僵硬的?脖子?，才?發現姜南離已經睜開了眼睛，“你醒了？”梁弋從隨身的?包裏拿出了壓縮餅幹，遞向了姜南離，“吃點東西？”

姜南離沒說?話，只是有?些懨懨地接過了餅幹，將那餅幹撕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?，放進了嘴巴裏。

口水將幹脆的?餅幹浸濕，口感變得好了一些，姜南離咽下?去?幾口，懨懨的?情緒散了兩?分，“你在幹什麽？”

梁弋看向姜南離，他晃了晃手裏的?一截木樁子?，“怕自己睡著了，所以找了點兒事?做。”

梁弋手上?的?木頭，上?半截被刻成了貓頭。

姜南離瞇上?眼仔細看，那顆貓頭和窩在她?身邊睡著的?小黑貓有?幾分神似。

“先前不是它，可能被那些根須寄生的?就是我了。”梁弋晃了晃手上?的?木雕，“給它刻個小玩具——”

“不過阿離。”梁弋話音一轉，“剛剛那些根須是什麽呢？妖異嗎？”

姜南離點了點頭，然後又搖了搖頭，“我從沒見過那樣的?妖異。從我擁有?的?認知?去?看，應該沒有?這樣的?妖異才?是。”

“這世上?，妖異本就在少數，其中大部分妖異被喬家收攏，養在了青山裏。而且其中，植物成精更是少之又少。”姜南離喝了一口水，幹涸的?嘴唇變得濕潤了些，“怎麽會在姜家的?鬼窟中，突然出現這樣的?妖異呢？”

“但如果不是妖異，那些根須會觀察。”

“我往山上?走的?時候，身上?沾了不少蒼耳，那些蒼耳裏不出意外，應該也有?根須，可是那些根須並沒有?趁我什麽都不知?道時寄生我。我第一次見到根須，是遇見了一只兔子?。那只兔子?也不是一上?來就對我動手，而是同我面對面站了許久……”

“在觀察你？”梁弋道。

姜南離點了點頭，“後來，兔子?身體裏的?根須被我斬斷了，一個黑影沖上?來搶走了兔子?屍體，我跟了上?去?，進到了洞穴，見到了梁念。”

“對我動手的?，是梁念，不是那些根須。好像從那只兔子?裏的?根須被我斬落後，後面遇見的?根須沒有?再妄圖寄生過我。”

梁弋在聽到姜南離提起梁念時，臉上?有?一絲歉然。

只是聽姜南離說?到後面，他顧不得去?想梁念的?事?兒，“阿離，你不覺得，這像是一場合作?嗎？”

“什麽？”姜南離一楞，擡眸看向來梁弋。

“最先附著在你身上?的?蒼耳和那只兔子?，像是斥候。”梁弋放下?了手中雕刻到一半的?雕像，認真道，“他們靠近你，想要觀察出，你能不能寄生，發現失敗後，轉用黑影引誘你。”

“你跟著黑影到了山洞，遇到了小……遇到了梁念。借由?梁念的?手，取你性命。”

姜南離微微皺眉，“可是那些根須雖說?詭異，可構不成大的?威脅，放火一燒，便燒個精光，連灰都不剩。這樣的?東西，當?真能控制住那麽多人?，還?布下?這麽巧妙的?謀劃嗎？”

“蜂群思維。”梁弋看上?去?有?些嚴肅，“如果所有?的?根須只見可以相互感知?學習呢，它們並不在意死去?的?那些根須，因為那些根須已經完成了它們該做的?事?情。它們的?所見所想，已經被新的?根須所感知?——”

“姜南離，如果我是它們中的?一員，一定要想辦法殺了你。”梁弋的?聲音越來越嚴肅，“因為你不光不能被寄生，還?沒有?死在梁念的?刀下?……你對於它們來說?，是威脅。”

姜南離緩緩坐直了身子?，她?的?視線緩緩從梁弋身上?移開，落在了漆黑的?外緣。

“梁弋，鬼窟好像安靜得過分了。”姜南離站起了身，梁弋蓋在她?身上?的?外套滑落，發出細微的?聲響，可那極輕的?聲響在寂靜的?鬼窟裏，卻像是傳出去?極遠的?距離。

“我記得，以前在鬼窟的?時候，雖說?一開始並沒有?什麽兇獸厲鬼找上?來，可是夜裏多多少少還?是有?些不安分的?鬼魂存在。可是現在，梁弋，太安靜了。”

梁弋的?手緩緩落在了橫刀刀柄上?。

他對著姜南離輕輕點了點頭，只見姜南離的?右手突然揮動，火焰從她?指尖飛出，梁弋猛地翻坐起身，橫刀出鞘，刀背撞上?火焰，火光四濺，朝著庇護所外落去?。

星星點點的?光，照亮了一小塊又一小塊的?地方。

梁弋去?看，有?些頭皮發麻。

就在圍欄外幾米的?地方，“站”滿了根須。

它們就這樣，悄無聲息地將他們包圍住了，像是要在黑夜裏一點點逼近，然後將他們一網打盡。

那些根須比起先前藏身於蒼耳中的?頭發絲一般粗細的?根須來說?，粗壯了很多，幾乎有?帶魚那麽寬了。

乍看上?去?，也很像是夜裏豎著睡覺的?帶魚。

唯一的?不同，是帶魚飄在海水裏，而這些根須飄懸在半空中。

“梁弋，殺出去?。”姜南離抽出了骨鞭，聲音冷硬，“你跟上?我，我們去?地下?湖，這些東西應該不敢跟上?來。”

話音落下?，姜南離飛身而起！

骨鞭挑起篝火中已經燒成炭的?木頭，猛地砸向前方。

火星飛濺，落在最外緣的?根須上?方，有?焦糊的?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。

而那些被火星燙穿的?根須終於有?了反應，它們一起動作?朝著姜南離和梁弋逼近。

梁弋負責後方，姜南離負責前方，而小黑貓則是上?躥下?跳地將那些漏網之魚撲咬撕個粉碎。

骨鞭的?動作?大張大合，橫刀破開空氣，氣刃嗡鳴。

最前方的?根須幾乎還?沒有?近他們的?身，便被斬落，可是那些根須實在太多了，它們前赴後繼，像是螞蟻一樣，無論死活，都要將他們絞殺在這裏。

“太多了。”姜南離執骨鞭而立，短短的?時間裏，他們已經斬殺了不少根須，周圍失去?生命蜷縮起來的?根須堆成了一個小土坡，這也使姜南離和梁弋的?力氣飛速耗盡。

不光是他們，就連小黑貓躍起的?速度也變慢了不少。

“我們還?沒有?柵欄。”梁弋借著微弱的?火光看了一眼周圍，他的?虎口處有?些酸痛，的?確斬殺了不少根須，可是後面的?根須來得又快又急，他們根本沒能往前挪動多少距離。

又是四五條根須飛起撲向梁弋，梁弋像先前那樣，擡起橫刀去?擋。

可橫刀剛剛擡起，梁弋便心道不好，這些根須不再像先前的?那些，毫無章法地撲過來，它們開始有?了分工合作?，一部分撲向梁弋的?正臉，剩下?的?，一部分撲向梁弋的?胳膊和刀刃。

梁弋斬落了撲向正臉的?那一群，手腕和刀刃卻被狠狠絞住。

姜南離的?背後像是長了眼睛一樣，骨鞭飛出，打飛了那些纏住梁弋手腕的?根須。

那些根須的?力氣極大，不過是一會兒的?工夫，梁弋的?手腕上?，便出現了一道瘀痕。

“它們在學習進化。”梁弋與姜南離背貼在一起。

姜南離的?喘息聲並沒有?變大，只是握著骨鞭的?手有?些發顫，她?極輕地嗯了一聲，“梁弋，我們得換個法子?，不能硬拼了。”

“好——”梁弋應了一聲，卻覺得肩膀上?一重，有?些刺痛，偏頭去?看，穿過肩膀的?是姜南離的?骨鞭。

梁弋整個人?轉了半圈，和姜南離的?視線對上?，周圍很黑，可梁弋卻偏偏能看清姜南離瞳孔中自己的?倒影。

有?些詫異，卻並不痛苦。

“梁弋，信我。”姜南離的?聲音很輕，輕到梁弋誤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，然而下?一秒，梁弋被一股巨大的?力拋起，就在他下?墜的?時候，梁弋感受到，肩膀處破損的?皮肉開始生長，傷口開始愈合。

梁弋落在了一塊有?些柔軟的?東西上?。

是變大了的?黑貓，梁弋落在了它的?背上?，還?不等梁弋坐穩，黑貓已經飛速朝外沖去?。

無數根須被它撞開，又在他們身後合攏。

一部分根須想要爬到黑貓背上?，又或是絞上?黑貓的?四爪。黑貓吃痛，動作?難免慢了下?來。

他們四周，則是越來越多的?，從四面八方湧來的?根須。

梁弋正要從黑貓背上?跳下?來，給黑貓創造一個逃跑的?空間時，剛剛還?朝著他們而來的?根須突然調轉了方向，朝著庇護所的?方向飄了過去?。

姜南離還?在那裏。

這些根須是有?智慧的?，它們認為，比起微不足道的?梁弋和一只勉強算得上?同類的?黑貓，姜南離的?威脅要大得多。

所以，它們寧願放過梁弋和黑貓，也要把姜南離絞殺在這裏。

這才?是圍獵真正開始的?時候。

無關的?獵物散場，只剩捕獵者和唯一的?目標。

“不……不行。”梁弋攥緊了橫刀，他看向庇護所的?方向，“不能讓她?自己去?應付這些，她?剛剛受了傷。”

梁弋有?些無措，連帶著橫刀刀刃從他掌心當?中抹過他都沒什麽感覺。

屬於梁弋的?血滴入了橫刀當?中，橫刀嗡嗡顫動起來，原本已經力竭的?梁弋重新有?了力氣，他從黑貓背上?滑落，朝著姜南離的?方向飛奔而去?。

黑貓有?些焦躁地原地轉了幾圈，而後跟上?了梁弋。

梁弋橫刀速度極快，劍影颯颯，劈風成刃。

然而太多了！橫在他們中間的?根須實在太多了，即便橫刀砍出了劍影，即便這些根須根本不去?管梁弋而是一股腦地朝著姜南離所在的?方向湧去?，也還?是太多了！

梁弋雙目充血，幾乎是憑著最後一絲毅力在往前走。

就在梁弋漸漸絕望的?檔口，一道火光沖天而起，破開了這濃郁不透光的?黑暗。

火焰從火光所起之處四散開來，空氣中，焦糊的?味道陡然重了起來，還?有?劈啪的?聲響。

梁弋怔怔站在原地，看向火光中間的?人?。

姜南離手執骨鞭，紅裙在火光的?映襯下?變為了妖冶的?橙紅色，她?面色清冷，像是從天而降的?神祇。

而那些沖起的?火焰，在姜南離身後，凝成了鳳凰的?形狀。

黑貓喵了一聲，沖到了梁弋身邊，叼起了他的?衣領，朝著姜南離的?方向跑了過去?。

姜南離落在了黑貓背上?，巨獸調轉方向，朝著沒有?被火光照亮的?地方狂奔而去?。

只剩零星的?根須跟了上?來，只是它們沒跟多久，便被延伸出來的?火舌舔舐燒光。

姜南離跪坐在黑貓背上?，眼眸微垂，像是在想些什麽。

梁弋張了張嘴，只是剛說?了一個你字，姜南離便整個人?向前栽倒，摔進了和她?面對面坐著的?梁弋懷裏。

梁弋小心翼翼地把姜南離翻了過來，手掌在觸及姜南離手臂時，一片濕。

梁弋低頭去?看，借著逐漸微弱的?火光，看清了他掌心當?中的?，全是鮮血，而姜南離的?手臂上?，多了一條深可見骨的?傷口。

梁弋看著那道傷口，沈默許久。

懷裏的?人?睡顏安靜，呼吸平緩，只是臉上?一絲血色也沒有?，看上?去?易碎極了。

梁弋甚至不敢松開環抱著姜南離肩膀的?手，他總覺得，自己如果松手了，姜南離就會消失在他的?眼前。

這是梁弋從來沒有?過的?情緒。

那些情緒像是細密的?鼓點敲在梁弋的?心頭，當?時，他如果不回?頭，是一定能跑得掉的?。

可梁弋偏偏回?了頭。

在外漂泊這麽久，梁弋學到的?一個道理便是，無論什麽時候，保全自己才?是最重要的?。

後來和姜南離交易時，梁弋也不止一次告訴過自己，如果到了不確定能不能活下?來的?時候，一定要先確保自己活下?來，他還?有?沒有?完成的?事?情，不能死在這個時候。

可是那些告誡，那些一次又一次告訴過自己的?道理，梁弋剛剛全都忘了。

他只剩害怕，不是怕自己死在這裏，也不是怕自己出不去?這鬼窟，而是怕姜南離死在這裏，怕他再見不到姜南離。

梁弋垂眸看著姜南離許久。

直到濃重的?黑漸漸淡成灰色，他才?動了動有?些僵硬的?脖子?，黑貓也在這時停了下?來。

那是一片，一眼望不到頭的?森林。

姜南離也在這時醒了過來，她?動了動指尖，輕聲道，“小黑，進去?。”

黑貓喵了一聲算是回?應，擡腳朝著森林走了過去?。

沒走多遠，便遇到一處小湖泊。黑貓晃了晃身子?，梁弋抱起姜南離，從黑貓背上?跳了下?來。

黑貓騰一下?變回?了正常大小，勾著頭去?看姜南離的?狀況，獸瞳裏全是擔心。

梁弋在樹下?把姜南離放了下?來。

姜南離手臂上?的?傷口已經隱隱愈合了，只剩一條淺淺的?傷痕，只是臉色仍舊蒼白如紙。

梁弋垂了垂眼眸，如果不是那樣危急，姜南離應該是不會放血的?，畢竟早些時候，她?已經受了傷，流了不少血。

即便她?再怎麽天賦異稟，一下?流失那麽多的?血，人?也會撐不住。

梁弋安置好姜南離後，走到了水邊，湖泊很小，也很淺。

水算是清澈，摸上?去?有?些涼，有?只有?指頭大小的?小魚在水面下?方竄來竄去?。

梁弋抹了一把臉，人?清醒了一點。

又把帕子?用水打濕，走回?姜南離身邊後，輕輕替她?擦臉。

姜南離垂下?來的?睫毛，顫了顫，片刻後睜了開來。

眼底茫然一閃而過，她?看向梁弋。

梁弋手上?的?動作?停住，握著帕子?的?指頭輕輕曲了曲。

指背碰到了姜南離的?臉側，梁弋過了電一般收回?了手，有?些尷尬道，“你醒了……”

姜南離移開了視線，看向了在她?腳邊蹭來蹭去?的?小黑貓。

黑貓身上?的?毛被那火燙得有?些卷，尾巴尖兒上?的?毛更是已經枯了，看上?去?又黃又黑。

“你以前從來不會不聽我的?話，為什麽這次要往回?跑。”姜南離開口道。

梁弋楞了楞，過了一會兒才?反應過來，姜南離是在教訓小黑貓。

小黑貓似乎也聽懂了姜南離的?意思，喵喵聲一聲接著一聲，又急又快，嘴巴恨不得叫禿嚕皮了。

光叫還?不夠，小黑貓拋開半步，繞著梁弋開始繞圈。

那架勢，像是要將梁弋罵個狗血淋頭一般。

梁弋伸手摸了摸鼻子?，有?些不自在。

見他有?動作?，黑貓的?反應更加激烈了，在梁弋身邊又跑又跳又叫，甚至還?躺下?來，肚皮朝上?，四腳亂蹬。

“是我不好。”梁弋眼疾手快將黑貓抱了起來，阻止了它接下?來的?動作?。

“喵喵喵，喵喵。”——就是他不好。

“是我先回?去?找你的?，對不起，是我害得他被火燎成這樣的?。”

“喵喵，喵喵喵喵喵。”——是的?，別帶著他了，凈拖後腿，不像咱倆這麽默契。

“我只是想著你原本就受了傷，萬一出什麽岔子?……”梁弋頓了頓，“我想要留在你那兒幫你。”

“喵喵喵喵，喵！”——這句太臟，不能翻譯。

姜南離被小黑貓吵到眼眶痛，她?擡手按了按眉心，“好了，我沒怪你。你去?休息吧，暫時不會有?什麽事?了。”

見梁弋沒動，姜南離繼續道，“昨晚動靜很大，我猜會有?人?來找我們。梁弋，你得休息好了，腦子?清醒地去?套話。”

姜南離沒有?明說?，可梁弋卻明白了她?的?意思。

“你是說?梁念會來找我們？”

“嗯。我和梁念打過一次照面，我見她?不像是被根須完全寄生的?樣子?，她?一定會來找我們。”

“想方設法地來找我們。”

……

梁弋是被貓爪子?拍醒的?。

他睜開眼時，正對上?被燒焦了的?黑貓正臉——著實有?些醜了，尤其胡子?也被燒得卷起，乍一看只以為是什麽妖異而不是熟悉的?黑貓。

黑貓從梁弋臉上?看出了他的?想法，又是兩?爪子?，知?道姜南離投來視線，才?恨恨從梁弋身上?跳了下?去?。

梁弋坐直了身子?，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?姜南離，然後視線輕輕移開，落在了幾步外，有?些拘謹的?女孩身上?。

“表哥……”梁念聲音如同蚊吶，她?有?些不安得攥緊了衣擺，目光投到梁弋身上?，又猛地轉開，然後又緩緩轉了回?來。

“你找我們——”梁弋坐直了身子?，他並沒有?表現得很期待，而是聲音微沈，“是為了什麽？”

是為了替那些根須殺了姜南離。

還?是來求助我們，逃離這個魔窟。

聽清梁弋的?話後，梁念臉色一變，她?看向姜南離，“我，那天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?……”

“我不想被寄生……”梁念再怎麽還?是個沒有?成年的?孩子?，在鬼窟的?這幾個月裏，過得提心吊膽，平時還?好，一旦說?起這些，眼淚便止不住地落了下?來，“那些東西，那些東西看著我，如果我不動手，我就會被寄生，姐姐，我知?道那樣是錯的?，我很怕，我……”

姜南離撚起一顆紅色的?野果丟進了嘴裏，也不知?她?是什麽時候，從哪裏尋摸來的?，她?咂摸咂摸嘴，打斷了梁念的?話，“它們監視著你，你是怎麽跑來這兒的?。”

“昨天……”梁念擡手抹了一把淚，她?深呼吸一口，平緩了心情，“昨晚死了很多的?根須，負責監視我的?根須夜裏就走了。”

“我記得，那些根須只在有?荊棘叢的?地方，不敢往北邊來，所以我趁著夜色遮掩，摸到了這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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